“大夫，可是她身子有些不好？”見此劉氏很著急，那樣子都快要去抓大夫的衣袖去了，安安也一邊安撫她一邊像大夫求救。徐離偌有些難過，如果是因為她的原因，那以後她該如何面對一心待她的姜恒。

看到她眼裏的失落，劉氏不等大夫回話，很是急切地追問：“要不開些藥，什麽樣的藥都行，我們回去慢慢調理？”現在一定不能讓侄女傷心，身子不好用些好藥，要是這裏沒有好的藥材，她可以讓兒子去找，聽說兒子要做官了，還是大官，一定什麽藥材都能找到的。

安安也有些著急，姐姐那麽喜歡孩子，若是可以她寧願把肚子裏的孩子送給姐姐養，可是姐姐是水君夫人，凡世的孩子不能在水底長久待著，就算他們去水底探望姐姐，也不過只能待兩三個時辰。

那大夫聞言又搖了搖頭，又把了一遍脈才開口：“這位夫人不是凡人之軀，所以脈象與凡人不同，老夫無能，實在分辨不出。不過老夫觀察夫人的氣色，是健康之色……”

安安聽了都想揍人了，把脈把不出來，你何必再三試脈？

徐離偌也很無奈，既然這裏看不出什麽那還是算了吧。實在不行，她就去水族找大夫，話說她在永清府七年也沒聽說過有人生病找大夫呀。

大夫最終沒有開出藥方，徐離偌安撫了嬸娘和安安，又哄著她們去了裁縫鋪子，安安最近肚子又大了些，需要重新做些衣物。安安沒有推辭，買了布匹之後就回家了。

到家門口的時候，姜恒就等在院子裏，徐離偌眼下心底的慌亂，對著他笑了笑。姜恒知道她去了醫館，此時她還能笑出來他覺得心疼。

回到永清府，姜恒揮退了眾人，有些話她還是要與阿偌誰清楚，以免她多心。

“阿偌如果真的喜歡孩子，我們可以收養，你喜歡幾個我們就養幾個。從前沒有在你面前提及孩子的事情，是怕你傷心，今生我們都不會有孩子，我偷偷去問過，說有一世我們犯了錯，這是懲罰。”

他問不出到底是犯了何錯，那人只說他們今生沒有子嗣，就算他們今生不相遇，他們任何一方也不會有子嗣。

“阿偌別難過，如今我只剩下你了。”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姜恒是震驚的，他害怕阿偌因此難過自責，所以沒說。

徐離偌知道一般這種懲罰都是犯了大錯之人，她在書上看到只要要能懲罰的，就有轉圜的餘地，看來他們犯下的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錯。既是罰他們安心接受就好，姜恒只剩下她了，她也同樣只剩下他，如此不妨兩個人相親相愛生活下去。

兩百年後，姜恒收養了第一個孩子，這時候徐離偌的親人大都已經離世，她也不再喜歡去岸上，徐離偌給他取名姜琪，希望他如玉般美好。

後來覺得姜琪一個人太孤單，又收養了一個女孩子取名徐珺，不過姜恒說這兄妹緣分太深，丫頭從小便喚她姑姑。

姜琪成年之後，便繼任了水君之位，他教導徐珺的時候比他們夫妻還要用心，他們便把她交到他手裏，兩個人回到原來叔叔他們生活的地方，過著悠然自得的田園生活。

這時的徐家村早已變了模樣，還來了一些外姓人，整個村子也大了許多。村子只有一個學堂，那位老夫子年紀大的快走不動的時候，村長找上門。

“姜先生，老頭子知道你喜歡清靜，是個隱居之人。但是咱們徐家村也是人傑地靈，兩百年前徐家的女兒嫁給了河神，吶，就是村頭通靈河的河神，他們家還出了以為狀元郎呢！

如今老夫子年紀大了，教不動了，咱們這邊一時找不到先生，老頭子實在不忍這十來個孩子跋山涉水去隔壁村子讀書。”

徐離偌在一旁聽著，忽然就笑了，不等姜恒做回應就替他應下來了。看得出那村長說起他們的事情，他似乎很開心。他現在反正也無事，與其整日纏著她不如就教教那些孩子。

從此之後姜恒變成了姜夫子，徐離偌變成了姜夫人，後來熟悉了之後那些孩子們便喚她師娘，她也欣然接受。

“師娘，夫子教了我們七年了，師娘一點變化都沒有，我娘都有白頭了呢？”這天徐離偌去給孩子們分發筆墨，有一個孩子轉頭問她。

這些年她風雨無阻到學堂來幫忙，她性子和善可比姜恒還要受歡迎的，所以這些學子們有什麽都會當著她的面說。

徐離偌這才恍然，他們是生活在人界不是水底，如果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容貌，肯定會引起大家註意的。

回家之後二人商議了一下，決定要跟凡人一樣漸漸老去，於是乎學生們發現夫子也漸漸有了白發，背也慢慢駝了，尤其是師娘原本容顏俏麗的臉上也開始爬滿皺紋。

那些早已走出大山的孩子，每年都會回來探望，等到有一人願意留下來教授這裏孩子的時候，姜恒扮老人也已經扮不下去了，等那人來的第二天他便帶著夫人回府了。

徐珺遠遠的看到姑姑頭發花白身材佝僂的樣子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：“姑姑，您這是怎麽了？”

徐珺出生就是河底的仙族，天生就有慧根的，他們這樣的就算有一天死去，也不會變成姑姑這樣，最多也就是頭發白了，面容衰老些。

她這一哭，徐離偌就慌了，來不及拿掉臉上的假面具，只是把人抱在懷裏安撫。

“姑姑，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，你跟我說，我去給您報仇！”徐珺稍稍平覆了情緒，就下定決定一定要為姑姑報仇。姑姑這個樣子她肯定是有人搶奪了她的修為，不管是誰欺負了姑姑就要付出代價的。

“笨丫頭，過來！”姜琪出門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丫頭上當了，哪家人蒼老只是白了頭發臉上有皺紋，手還是白皙光滑的。

徐珺沒有動，沒有問出是誰害了姑姑，她不甘心。

“仇就別報了，你打不過他，當然我也不是！”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，母親什麽都聽父君的，這一趟出門三十年他偷偷去看過，兩個人可玩的不亦樂乎，完全把家裏的他們倆忘的幹幹凈凈。

好吧，這下姜恒也不好多說什麽，一揮手把徐離偌的假面隱了去，露出她原本的面目，徐離偌這時才背直起來，偽裝的時間久了她都快真以為自己就是耄耋老人了。

之後他們便長留在永清府，經年之後徐離偌已知大限將近，姜恒便一直陪在她身邊，姜琪，徐珺也一直陪著她。

徐離偌回憶一生覺得很是慶幸，雖然幼時喪父親生母親也丟下她，但是遇到了視她如己出嬸娘。她知道她出嫁的之前嬸娘一直幫她打探母親的消息，也知道親生母親是找到了，不過聽說她要嫁的是河神根本不願來見她 ，甚至怕她尋去避難，遠遠的躲開了。

這些嬸娘一直瞞著，要不她是她無意間聽到嬸娘和姜恒說起此事，她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嬸娘和叔叔為她做得這些，當然還有姜恒原本打探她母親的消息，是想幫她圓一個願望。

其實她偷偷去看過生母的，那時候見她哄幾個孩子一起嬉鬧，她也曾羨慕過，不過很快釋然了，母親過得好她便心安，從沒有想過去打擾的。

後來她有幸遇到了姜恒並嫁給她，她很幸運遇到一個如此寵她愛她的人，這一生她沒有遺憾，只願來生他們還能在遇見。

“為什麽第一次見你，你的胸口放了一面圓鏡？”徐離偌拉著他的手含著笑詢問，她還記得第一次相見，那天雷電交加他一聲墨色的衣裳，就這麽出現在他面前。

她沒看清他的臉，卻一直記得他身上的那片鏡子，因為那時她在鏡中看到了自己，也因為影像裏自己的影像，徐家村的村民才會認定她就是河神新娘。

姜恒緊握著他的手認真的回答：“因為天神說我是無心之人，那面靈鏡所映之人便是能喚起我心。阿偌是我命定之人，我亦如此！”

這些話他說過數次，她如今記憶慢慢消散已經不記得了，姜恒揮退姜琪和徐珺，躺在她的身邊。阿偌不知道，他早就綁定了兩個人的生命，如今他們的生命是相通的，雖然不是同生卻可以共死。

徐離偌察覺到他的動作也明白過來，她依偎在他的肩頭，含笑閉上了眼睛：“如果有來生，我還願做你的新娘。”

姜恒最後一刻還面帶笑意的看著她：“真好，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。”

守在外面的徐珺看到外面飛出的一對魂魄泣不成聲，姜琪把人攬在懷裏小聲的安撫：“別哭，他們只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，就像躲到徐家村逍遙快活一樣。”

仿佛是聽到了他說的話，那兩位在空中聽了片刻，隨後異口同聲的回覆他：“臭小子，若是以後欺負了妹妹，我們定要回來找你算賬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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